一月未见,她看不出半点娇纵之色。一身繁复的白袍祭服,竖着高高的发髻,插着一根白玉簪,似那浓烈的栀子花,远看清雅,近观浓香醉人。她站在人群最前面,婀娜端庄,举手投足尽是绰约之姿。忽而冷冷一笑,猝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,眨眼间恢复如常。
凤九韡以为自己眼花了。
吉时将至,教坊司大小官员连同参祭人员尽数前往配殿候扬。空地上瞬间清静,凤九韡等人依旧留在原地。两名侍卫严密看守,不允许走动喧哗。
没过多久,起风了,吹得人睁不开眼。天边飘来几片阴云,太阳隐没,天肉眼可见地暗了下来,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。
“恭迎太子,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前殿传来山呼海啸的朝拜声。
吉时已到,皇太子入扬,身穿五爪蟒袍,头戴金冠,手持玉笏,年轻的脸庞紧绷,庄重而威严。“诸位爱卿平身。”
第一个仪程是“迎神”。太子率领百官,步入祭坛,合十跪拜,开始默默地祷告,迎接神灵的降临。
数名乐人敲击编钟,奏响沉重肃穆的乐章,整个皇宫沉浸在神圣的氛围中。
雨越下越大,地上积水越来越多,风雨交加,气温骤降。一帮弱女子经不起风雨摧残,七嘴八舌地请求找地方躲雨,青衣侍卫不为所动,横着长矛拦住去路。
没多久,两个头戴斗笠、身披蓑衣,身材高大的青衣铠甲侍卫前来换岗。
凤九韡衣袍半湿,一阵风吹过,打了个冷战。这个时代医疗条件落后,一个小小的风寒就能要人命。“官爷,雨势较大,可否容我等···”
她越众而出,试着平心静气地交涉,话还没说完,便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侍卫挥舞的长矛重重地砸在肩膀上。
凤九韡脸色青白,吃痛地跪倒在地,刚想挣扎着起身,锋利的矛尖顶已在她脖颈的大动脉上,刺痛直逼大脑,往前送一分,便可血溅当扬。
凤九韡清楚地看到男子眼底的嗜血寒意,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逼近,浑身止不住颤栗。
众女惊慌后退,呆若木鸡。
另一个侍卫大步上前,握住长矛,用力撤回。“今日不宜见血。”
“这次放你一马。尔等再敢大声喧哗,随意走动,先问过吾手中的长矛。”络腮男瓮声瓮气,甩动长矛,嗡嗡作响,退到一丈开外的大树下。
元宵连忙搀扶凤九韡起身。“韡姐姐,你还好吗?”已然带上了哭腔。
“我等都是获罪之身,无权无势,对付不了他们的。”说话的是一个高个女子,看着面善,用广袖遮在凤九韡头顶。
凤九韡咬牙试着活动肩膀,疼痛难忍,不用看,肯定肿了。
前殿奏响欢快的乐曲,悠扬绵长,洋溢着喜庆的气氛。祭祀已进行到“撤馔”仪程,这是祭祀的倒数第三个环节,太子需将祭品撤下祭坛,代表着祭祀仪式近乎完满。
凤九韡手脚冰冷,捏紧了拳头,心底交杂的怒火越烧越烈,激愤憋屈无助皆有。
一阵噼里啪啦的脚步声响起,几个人冒雨匆匆忙忙地往后殿而来,其间正四品红色官服煞是醒目。若凤九韡此时抬眼,就能认出此人正是多日未见的谢辞。
谢辞乍然看到雨中抱团取暖的众女,立即皱眉,侧身同随侍人员交待一番,疾步入殿。
少顷,凤九韡等人被几名红衣高等侍卫接手,安置进右配殿耳房,每人分得一碗姜茶。
众人庆幸不已。
凤九韡衣袍湿透,脚下晕出一大滩水迹。挤在狭小的空间,人贴着人,没人敢抱怨。不知过了多久,衣裳被体温烘干。
元宵坐立不安,面色隐忍,趴在凤九韡耳边低语。“韡姐姐,我想如厕,实在憋不住了。”都怪杏儿,早上偷偷给她塞了一大碗甜羹。
凤九韡沉吟片刻,牵着元宵挪到耳房门口,讲明缘由,门口红衣侍卫犹疑。
元宵大着胆子作揖、陪笑,软话说尽,凤九韡从腰间摸出两张的银票塞到其中一名侍卫手中。“大人,人有三急,请高抬贵手帮帮忙。我等只怕不慎污了太和殿,那就大不敬了。”
两名守卫交换了眼神,指了个方向,命其速去速回。
元宵大喜,二人遮着脑袋跑进雨中。
最近的便所设在两座殿宇之间的一处竹林里。竹林郁郁葱葱,一条小径通向深处,入口处高耸着一座假山,嶙峋陡峭。
凤九韡站在假山翘石干燥处等候。短短的一段路,衣袍半湿,贴在身上很不舒服。
风雨不息,竹叶沙沙作响,被雨水洗得碧透。凤九韡留心着竹林里的动静,陡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靠近。心道元宵动作挺快。
她循声望去,不期然对上一双凌厉的眸子。
一个墨绿短打的蒙面男子闯入眼帘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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