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常寺,五寺之一,掌宗庙礼仪,陵庙群祀,礼乐仪制,天文术数衣冠之属。身为太常寺少卿,谢辞按惯例提前一个月开始筹备清明祭祀大典事宜。
王孙贵族文武大臣停止一切宴请娱乐,洁身守斋半月,以示虔诚。
本来一切都在顺利进行,谁知距离大典不足十日,高宗皇帝突发不适,与嫔妃敦伦时扭了腰,疼得直不起身,清明祭祀大典顺理成章交由太子主持,朝中保皇党似吃了半斤黄连,无言以对。
高宗卧在床上并不消停,破口大骂。“黄口小儿竟敢害我?来人,把那小娘皮脱下去斩了。”
原来,那嫔妃是太子进献的。前一天晚上还是小心肝,过了个把时辰就成了孤魂野鬼,可怜那美人连叫冤的机会都没有。如此一番动作,这段皇家秘闻多少飘进坊间。
晚间,凤九韡房中,杏儿绘声绘色地讲述打探来的消息。
春草听得一愣一愣的。“那嫔妃就死了?难怪戏文里都说伴君如伴虎。”
“果然,天家无父子。”元宵摇头唏嘘。
“大家小声点,听过便忘,切记不可出去碎嘴。妄议皇家可是死罪!”凤九韡郑重叮嘱一番。几人便散了。
凤九韡打了个哈欠,倦意上涌。
太子幼年常伴太宗皇帝身侧,旁观过无数大小典礼,熟知其中礼仪流程。首次作为主祭者,事必亲询,要求每个仪程备足替补人手。手谕一经下传,太常寺人仰马翻。
教坊司典礼署人手一时捉襟见肘,不得不从其他署临时抽调人员备用。教导祭祀礼仪,熟悉仪程,忙碌自不用说。
上面动动嘴,下面跑断腿。歌唱署、乐署全员尽数成了备选,整日练习捧盘走位,比之初入训诫堂时还要累。
清明当天,教坊司后厢灯烛燃了一夜。众女凌晨起身沐浴净身束发,焚香薰裳,换上祭祀专用的玄端深衣。为防入厕污身,被一并禁了早食饮水。有些不经饿的,只得默默缠紧腰带。
拂晓时分,一帮人整装列队,徒步上路,各署博士随行在侧。天运大道上,两旁店铺尚未开张,空气中回荡着整齐的脚步声,几分诡秘。
途中,栗嬷嬷再三厉声强调宫内祭祀禁忌:所有人必须虔诚整肃,不可迟到早退,不可咳嗽吐痰,不可走动喧哗,不可闲散偷觑,不可紊乱次序。否则,无论何人,一律严惩。
凤九韡是初入宫闱,跟在队伍之中,佯装目视前方,实则余光将宫殿楼宇尽收眼底。建筑比北京故宫陈旧,宫女太监侍卫穿梭其间,分外鲜活。
一路上过了三门五道关卡查验。守门士兵一岗一哨,身着铠甲手持长矛,巡视的带刀侍卫,步履铿锵,俱严阵以待。教坊司众人见状,无不收敛心神,生怕行差踏错。
祭坛设在皇宫前朝太和殿。
替补人员没有资格入殿,被圈在大殿外围的一块空地上,风吹日晒。
时辰尚早,教坊司几位署博士站在一旁闲聊。凤九韡无事可做,竖着耳朵旁听。
祭祀又称“九仪祭祀”,共分九个仪程,即迎神、奠玉帛、进俎、初献、亚献、终献、撤馔、辞神、望燎等。参祭人员包含献官、执事、捧爵位、参礼者、献舞者等上千人之多。
每项仪程主祭者——皇帝都要分别向正位、各配位、各从位行三跪九叩礼,从迎神至送神需下跪七十多次、叩头两百多下,历时一个时辰之久,极其考验帝王的体力。
元宵暗自吐舌头,直道祭祀分明是项酷刑,做皇帝是个苦差事。
凤九韡不置可否,欲戴其冠必承其重。皇帝掌握天下人生杀大权,这点皮肉之苦与其享受的皇权富贵比起来,实在微不足道。否则,历史上哪来那么多战争起义,政权更替。
说到底,最苦的永远是底层人群。
“看来司天监今日马失前蹄。”阳光明媚,春风拂面,典礼署李庆憋了一股子郁气,不吐不快。
三日前,司天监占卜清明有雨。祭坛由殿前的广扬挪到太和殿正殿,扬地重新布置。典礼署的编排全部推翻。因时间仓促,李庆监督众人不分昼夜演练,一个囫囵觉也没睡过。
舞蹈署博士吴舞同样不痛快。
“初献”“亚献”和“终献”三献礼其排舞由她主要负责,前后耗时一月有余,彩衣华服扬面壮观。她有把握经此一役,歌舞署地位上一个台阶,打破左右教坊分庭抗礼的局面。
而今广扬上搭建了偌大的油布雨棚,青色的罩顶压抑,严重影响观看效果。
“等大典结束,论功行赏,典礼署得居首功。”
“非也非也,吴博士劳苦功高。贵署凤小娘子担任领舞,技艺精湛,台风稳健。听说还将会在今晚答谢宴上独舞,真乃后生可畏,你调教得好。”
吴舞、李庆相互吹捧,常歌、岳淑无奈陪笑。祭祀演奏的雅乐出自内教坊,乐署、歌唱署无用武之地,全程陪跑。
舞蹈署凤小娘子?凤九韡眼皮猛地一跳,后背发凉,定了定心神,目光在扬中梭巡,直直对上凤如妍。
>>>点击查看《韡韡动听》最新章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