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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望两茫茫 第一卷 平凡的世界 第四章 夫妻犹未老,女儿已成...(第2页/共2页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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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闺房,点亮煤油灯,悄悄拿出压在枕头下的《全宋词》,翻到朱淑真的《生查子·元夕》,又读了一遍——

    去年元夜时,

    花市灯如昼。

    月上柳梢头,

    人约黄昏后。

    今年元夜时,

    月与灯依旧。

    不见去年人,

    泪湿春衫袖。

    “再不能念‘月上树梢头’惹人笑话了。”她正回味着,耳朵里不时传来父母的对话,不时打乱她的思绪——

    李念先:“娘子,你知道我们上一次喝酒是什么时候吗?”

    肖氏:“不是结婚的时候喝的交杯酒么?说是上一次,其实也就是唯一的一次!”语言中既有些羞涩,又含着淡淡的幽怨。

    李念先:“夫人,对不住,让你受委屈了,十五年就喝过一次酒!”

    肖氏:“我只是说说嘛,你不用放在心上。我知道女人家,喝酒不成体统,只要你心中有我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李念先:“娘子,谢谢你!”

    肖氏:“你这个死老头子,一会夫人,一会娘子的,人家快受不住了。”

    李念先:“嘿嘿,受不住就快点收拾碗筷,早生安息吧!”

    我也快受不住你们了,李月英蒙上了耳朵,你们就不怕我听见吗,好羞人哟!想虽如此,她还是忍不住又放下手,甚至连书也放下了。

    肖氏:“相公,说实在的,要不,我们再要一个孩子吧!月英一个人,太孤单了。”

    李念先:“这个随缘吧,我都说过多少次,命里有时终须有,命你无时莫强求,只要我们夫妻恩爱,一家平安,比什么都强!”

    肖氏:“可是,我老觉得对不起李家,以后你如何去见列祖列宗啊!”

    李念先:“不要想这么多,收拾睡吧。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然后月英便听到父母收拾碗筷,洗碗抹桌的声音,然后是母亲要去打洗脚水,父亲不让。

    李念先:“娘子,你给我打了十五年的洗脚水,今晚就让我给你打一回吧。”

    肖氏忸忸怩怩了一下,嘴里嘟嘟着说了些什么月英没听清楚,不过似乎是同意父亲去打水了。

    然后就听见母亲更加忸怩的说:“相公,你给我洗脚,这是要折寿的,李家祖先会责怪你的,还是我自己来吧。”

    “怕什么,侍候自己的娘子,这是天经地义的事,祖宗不会见怪的。”

    我真真受不了你们了,月英在心底喊,故意把书从手上丢下地上,只听得啪啪一声。

    陈念先夫妇听到了,两人相视一笑,肖氏轻声说:“你看,就是你嘛,一大把年纪了,还装什么疯,女儿鬼精鬼灵的,不要让她学坏了。”见月英门缝里还透着灯光,肖氏又大声问道。“月英,还不睡吗?赶紧睡了,小孩子家一熬夜可不好哟。”

    “妈妈,对不起,我已经睡着了。”月英装着打了个呵欠,懒洋洋地说,“我忘记吹灯了。”

    “这孩子……”李念先温厚地说,“要记住勤俭节约,灯油很贵,很多人家都还点不起呢。以后记住熄灯睡觉,记住啊!”

    “是是,爹爹。”李月英一口气把灯吹熄了。

    父母大概也是想到影响不好,便很快收拾,轻轻回房睡觉了。

    灯熄了,一地的月光,却照亮了她的梦。她轻轻起床,打开窗户,一轮圆月,正好挂在中天。

    “嫦娥、吴刚、还有小玉兔,他们此刻会在做什么呢?嫦娥,会不会相信后羿哥哥呢?”她想,突然间,一个影子掠上她的心头,刘明刚,你现在又在干什么呢?会不会和我一样睡不着,在看月亮呢?

    拍拍,她轻轻打了自己脸一巴掌,你羞不羞哟?怎么会想起那个小子了?

    突然,李月英听到隔壁父母的房间有床吱吱扭扭摇动的声音,然后是母亲“啊啊……”的呻吟声。

    “妈妈,你怎么了?”李月英关心地问。

    没有了响声,好一会,母亲才说:“我肚子痛,你爹爹给我扎针灸,一会儿就好,没事的,娃儿家,赶紧睡觉!”

    真的是吗?月英想,忽然间又想起明刚说他先生和师娘对诗的事,脸一下子发烫起来,而月光,更加皎洁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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